月夜,静谧的林子里突然传出几声鸟叫,一个身影飞快的闪过,衣袂带起的风卷起一地枯叶,身后好几个黑色的影子紧紧的跟着她,怎么都甩不掉。
两侧的树林飞快朝身后倒退,那道身影突然停下来,那几人也追到了视野开阔处,入眼便是一处万丈深渊。
为首的一个黑衣女子道:“季君寒,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这天下间还没人能从我们圣教的手中逃脱,今日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季君寒瞟了眼肩上的伤口不语,软剑刺透了左肩,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污血染满了整个前襟,软剑上带毒,毒已经开始扩散了,怪不得内力凝聚不起来。
见她丝毫没有配合的样子,为首的女人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武功虽不敌季君寒,但胜在人多,不一会就把身受重伤的季君寒逼得节节败退。
季君寒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万丈深渊,见就快抵挡不住时,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进了万丈深渊。
几个黑衣人看得面面相觑,但依然不放心的守在悬崖边许久不见季君寒上来,这才安心离去。
季君寒攀附在峭壁的死角,只觉得快到身体极限了,硬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重叠的山峰缝隙中似乎有光亮闪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攀过去,好在峭壁上长了很多松柏,为施展轻功提供了不少助力。
季君寒没想到山峰之间竟然隐藏了这么个地方,几处楼宇依山而建,巧妙得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这里。若不是方才季君寒藏身的那个死角正巧与这座山峰错开一个缝隙,恐怕世人很难找到这里。
季君寒皱眉,毒性扩散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若是不及时治疗……她静气凝神,咬牙飞身朝那唯一的一丝光亮跃去。
几座铁索吊桥连接几处楼宇之间,倒也方便。
白墨正巧褪去身上的衣衫,坐进浴桶里,带着花瓣的水浇到白皙的手臂上,留下几片玫瑰花瓣。
季君寒落地还没来得急站稳,就先哐当一声就撞到了门上,晕了过去,当真非常的……衰。
白墨立马抽出外袍披在身上,警觉的问道:“谁?”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白墨壮着胆子走过去,刚开门,季君寒就倒了过来。
白墨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把季君寒推得老远,于是季少侠又十分悲催可怜的撞到地上。
见季君寒毫无反应,白墨才小心翼翼过去摇她,又扣住脉门查探脉象,果然是晕过去了啊。
白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季君寒拖到卧房,师父出去游山玩水也不知何时才回来,他只好取来银针和医书,一边把脉一边查书一边针灸。
肩上的烂肉和污血一定要尽快处理,白墨红着脸脱掉季君寒的上衣,谨慎的清除污血和烂肉,忙忙碌碌到天空露出鱼肚白。
白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第十七次尝试下,总算将季君寒体内的毒逼了出来,坏死的肉也清除得干干净净,涂上药包扎之后还系了个蝴蝶结。
英明一世的季少侠在昏迷中毫不知道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经被这个蝴蝶结毁得差不多了。
等季君寒脉象平稳后白墨才松了口气,可算是救过来了啊!
简直累死人,等这人醒来后,一定要记得多讨些银子,药庐的厨房需要修缮一下了,白墨严肃思考道。
等季君寒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稍微调息了下内力,见自己体内的毒竟都清除干净了,肩膀上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了,虽然那个蝴蝶结令季少侠哭笑不得,好在确定自己安全了,才开始慢慢打量这个地方。
屋子里很干净,对着窗户,阳光很容易就撒进来,温暖而舒适,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草药香味。
“你总算是醒了。”白墨端着药碗走进来。
“我睡了多久?”季君寒问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的白衣男子让她很安心。
“不久,”白墨伸出三根手指,“也就三天三夜吧。”非常值得给银子。
“多谢公子相救。”
“把药喝了。”谢就不必了,一定要记得多给银子。
季君寒正好对上白衣男子清朗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接过药碗,道了声谢,不疑有他就一口气喝了。
白墨接回空碗,挑眉问道:“就不怕我下毒害你吗?”
“既然救了我又何必害我,倒不如当初就把我丢下悬崖。”
白墨扑哧一笑,“若是想把你丢下悬崖,恐怕要费点力气。”
“这里就你一个人?”
白墨点头,“师父云游去了。”
季君寒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说不定等你治好了我,我就杀了你。”
白墨撇嘴,“你不会。”一看就不像魔教中人,说不定还是某个土财主的女儿,特别有钱出手阔绰的那种。
“为何?”季君寒问。
“我瞎猜的。”这位小姐你穿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说不定救了你以后还会多给银子。
季君寒被这个坦荡荡的理由震慑了。
“你叫什么名字?”季君寒难得开口问别人名字。
“白墨。”
“在下季君寒。”
季君寒虽说内力尚未完全恢复,醒来之后第二天便打算离开,却没想到半夜会听到白墨大叫。
季君寒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许久后才听到白墨细如蚊子的声音,“可以。”
季君寒推门而入,只见白墨躲在床角吓得直哆嗦,一双眸子水汪汪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季君寒有些头疼,又考虑到男女有别,只好站在远处,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蛇,有蛇。”白墨缩在被子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了指墙角的一条小蛇。
季君寒面无表情地将蛇尾巴提起来丢出窗外,于是一条无辜又可怜的蛇宝宝就这么无情的被季少侠扔下悬崖,蛇生短暂又悲惨。
季寒叹了口气,果然是个男孩子,胆子小又善良,于是开口宽慰他道,“没事了,放心吧。”
“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白墨可怜兮兮的问道。
“不会了,放心吧。”季君寒道,“一个大夫居然怕蛇,你们不是很喜欢抓一些剧毒无比的蛇来泡酒吗?”
白墨哼了一声,“那是别的大夫。”
“你早点休息。”
“赶紧滚。”
季君寒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白墨立马噤声。
并且十分心虚,方才我看错了,少侠一看就是魔教中人,邪魅狂狷,惹不起。
等季君寒走后,白墨一个枕头砸到门上,哼,有什么了不起!
非常的……马后炮。
第二天一大早,白墨就发现季君寒用茶壶压着的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到几个大字:“多谢公子相救,我走了。”
特别的简单粗暴。
白墨翻遍季君寒住的屋子,确定她没有留下任何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后,气得他差点想把桌上压纸的紫砂壶摔在地上。
好在最后忍住了,因为这个紫砂壶,非常贵。
又觉得季君寒是个极小气吝啬抠门的人,亏得还行走江湖,一定经常挨打。
一点都不洒脱,与我们中原武林的英雄豪杰们相差甚远。
季君寒耽搁不得,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到季府,毕竟有个武林盟主的姐姐这种福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季君寒刚一下马,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用近乎肝肠寸断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寒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历千歌捏着锦帕扑到季君寒怀里,“寒儿啊,我的女儿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爹爹每天都在想念你,不知你在外头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有没有人欺负你……”
“爹,你演过了。”季君寒道,“看起来一点都不真实。”
“有吗?那你站在这里别动,我重新出来,别动啊,不然让你大姐揍你。”历千歌飞快跑进门,又哭得梨花带雨的出来,“寒儿啊,爹爹终于等到你了。”
季君寒嘴角一抽,抬眼就看到同样无奈的武林盟主,季府大少,季君炎。
季君炎向她摊摊手,爹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拉不住,不敢拉,害怕。
“爹,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慢慢聊?”季君寒还没等自家爹开口,就拉着他进了府。
就说有一个演技浮夸的爹十分烦躁。
“女儿啊,你走的这些日子爹爹茶不思饭不想,日日盼着你能回来。”历千歌喝了口茶,继续哭哭啼啼道,“你看看你,都瘦了……”
季君寒扶额,每次出门回来都是这副光景,不知道自家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头,回回都上演一出父女相认的戏码,老一辈的世界简直太难懂了。
“爹,娘来了。”季君炎在一旁小声道。
历千歌迅速擦干眼泪正襟危坐,含笑盯着门口,书里说对待妻主一定要像对待三月的阳光一样温柔,不然受苦的……还是自己!
季天冽笑眯眯的走进来,“夫君,你方才在说什么?”
历千歌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君寒急忙道:“爹说太想你,想与你一诉衷肠把酒共桑麻。”你快把爹带走,我们都受不了了!
季天冽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是么,想不到夫君你竟然如此爱我,这才一个早上不见就如此了,那往后一两天不见,你岂不是要哭哭啼啼的寻短见?”
历千歌狠狠瞪了一眼季君寒,就你话多就你话多,我生你的时候肯定是鸡蛋吃多了。
季君炎朝自家三妹投去一个赞扬的目光,干得漂亮。
历千歌见两个女儿如此狼狈为奸,心中一顿血泪纵横,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生出两个不孝的孽女啊!
见历千歌终于被季天冽带走后,季家姐妹才同时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