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会
天近黄昏，青岩县繁华的街道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缓缓而行，谈笑风生，不时停下来翻检两旁摊位上的货品。
“许非哥，待会进了翠楼我们可都跟着你了啊。”一个细眉鼠眼的少年把手中锦帕扔回货摊上，转过身笑嘻嘻地凑到一个少年面前。
许非是个美少年，唇红齿白，光洁的脸上带着玩世的笑意，双眼微眯轻轻颔首道：“今日老师布置的功课回去大家别忘了，侯小二你老是被罚总有一天被赶出学堂。”
侯小二摸着头讪笑着，“这不是有公子照应着吗，谅那个老酸学究也不敢拉下脸来，我老爹可是让我好好服侍公子您的。”
“好了，我们先去胭脂阁，这大街上的货色怎么能配得上水玉姑娘呢。”许非冷笑了下，带着几个少年快步而去。
夜色阑珊的时候，许非带着轻微的醉意回到家中，心中回味着水玉姑娘的柳腰水臀，天香国色，快意地轻叹着。大门口的两个家仆迎了上来，轻声告诉他老爷回来了在正厅坐着呢，许非连忙整了整衣衫，蹑手蹑脚地往侧门而去。
“是非儿回来了吗，进来吧。”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许非站住慢慢挪回来，低头进了正厅，“父亲大人夜安，非儿给您倒茶。”
一个四十左右的英俊中年人身着官服，坐在一个官帽椅上，眼中带着不满，脸色严肃地看着许非，“你今日又出去喝酒胡混了？”
“孩儿只是和几个学堂同门一起饮酒唱诗，吟风弄月罢了，望大人大量。”许非低头小声道。
“唉，自从你母亲过世以后，为父忙于政务，对你疏于管教，你今年都十六了，也该用心功名了，望你好自为之，切勿自负。”许父深深望着儿子，满脸惋惜。
“是，大人，非儿记住了，非儿告退。”许非小步退出正厅，擦了把汗，往后面自己小楼而去。
人到中庭，门已经打开，一个脆嫩的声音响起，“公子您回来了，我给您准备了热茶和点心，快点进屋吧。”
许非抬起头，一个娇俏的小丫鬟笑吟吟地看着他，许非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呵呵一笑，“还是环儿最贴心。”
环儿小脸躲开，微一跺脚，“公子您快进去吧，别在外面这样，让人看到不好。”
“好好，我们进屋再说。”许非哈哈大笑拉着环儿进了屋子。
喝了几口茶，吃了两口糕点，环儿在一边伺候着，微笑着看着他。许非一把拉她入怀，一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抚摸起来。
“公子，环儿进府六年了吧。”
“怎么想起这茬了，你是我十岁时候到府上的。”
“是啊，那时环儿才八岁，父母去世后卖身入府，进来就到公子身边，都亏了公子怜惜才过了这么些年。”环儿忽然抬起头，满眼泪水看着许非，“奴婢怕老爷到时候责罚。”
许非楞了下，摇了摇头，把嘴凑到环儿已经红透的耳边，“不用担心，有公子在，你会是我的通房丫头。”
“公子要先洗身吧。”环儿一动不动，声音低迷起来。
“等会吧，先伺候我一次。”许非嘿嘿笑着，伸手揽过环儿，烛光摇动着两个身影在窗上，片刻后满室旖旎起来。
次日清晨许非醒来时，环儿已经准备好热水毛巾，服侍他洗漱穿衣后，又从小厨房端来早餐，许非拉她坐下，环儿死活不肯，许非出门去学堂时坏笑着，环儿嘴巴鼓鼓吞咽着包子，在门口半羞半怨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尽头。
每日学堂功课，回家父亲考究，晚上调戏环儿，偶尔翠楼花酒，许非的日子就这样舒缓地过着，渐渐的天气热起来。
这一日学堂出来，侯小二神秘地告诉许非，十天后的初一在城西神君庙会举行一个求雨法会，许非父亲会带着所有属下前去，学堂也放学一天，学政也要参加，重点是翠楼的水玉姑娘还有城里的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参加。
当天晚上许父回来时，满脸愁思化了开来，许非准备好热茶等候在正厅，“父亲，今年本县闹了旱灾吗？”
许父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欣慰地看着许非：“正是，开春后就几乎没有下过雨，田地早已荒芜，可怜了这些种田的百姓啊。下月初一会有个求雨法会，你该是从候家老二那边得知的吧，到时你自可和他一同前往，为父不会理会。”
许非唯唯答应，当天晚上和环儿一说，环儿低头应着，许非心里一动，说到时带她一起去，环儿有点犹豫，在许非的淫威下不得不答应下来，心里很是开心。
初一早晨，许非带着扭扭捏捏的环儿往西门赶，侯小二在城门口看着一身水绿色丫鬟服的环儿眼都直了，被许非踢了一脚后才嘿嘿笑着在前面带路，环儿满脸通红地跟着他们两个后面。
西门外的官道上已经是人流如织，等靠近神君庙三里地的小山脚下时，路两旁开始摆起了摊点，这下便宜了侯小二和环儿，两人左手糖葫芦，右手糖人，满嘴都是糖水流下来，看得许非哈哈大笑。
神君庙在一个十几丈高的小山头上，到神君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群，有十几个衙役拿着法棍站在门口，不让人随便进去。
许非三人好不容易挤到门口，一个雄壮的衙役看到他们，和许非呵呵笑着打招呼，又转头瞪了侯小二一眼，将他们放了进去，这是侯小二老爹候大牛，县里的衙役班头。
神君庙不大，进门是个小广场，广场上围满了人，中间搭了个高台，摆了个香案，上面放了个香炉，插了三支一尺多高小孩手臂粗细的香，许非看到父亲和学政还有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矮个老道人站在香案后，面对广场后的大殿。
大殿里面是个高一丈多的金身神君像，浓眉大眼，手持长剑，脚踏祥云，身披大麾，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候了半个时辰，有个年轻的小道士走了出来，高声喊着，“吉时到，迎神君。”
众人一起朝着大殿跪下来行大礼，侯小二嘟囔着“这个小牛毛怎么长得比我还寒碜啊。”环儿捂着嘴低着头笑。
接下来是县令大人就是许父念了一篇求雨告，学政大人也念了篇天人感应告，县里的师爷开始念求雨信徒献物单。
“青岩县令许鸿远代全县子民献纹银五百两，锦缎十匹，四时鲜果二十盒。”
几个衙役端着盖着红绸的大木盒上台，将东西摆在台侧的一个大方桌上，许非看到小道士眼里闪了下亮光，而老道着闭着眼睛，红红的酒糟鼻微微翕动着。
“青岩县学方正之代全体禀生秀才献纹银一百两，笔墨纸砚二十套。”
“天香楼酒庄献...”，半个时辰后，方桌上已经摆满了小山似的一大堆，下面围观的人群嗡嗡议论着，侯小二和环儿眼都不眨得看着方桌，这时候人群突然哄然笑起来，原来最后念到的是翠楼也捐了一百两纹银。
捐献结束后小道士又高喊了句“请师尊起法！”
矮老道拿着把亮闪闪的法剑左右挥舞，嘴里大声唱着莫名的语言，半炷香后，嘴里高喊了声“请神君降甘霖！”贴了几张黄色符纸在法剑上，往空中一扔，法剑上突然冒出了火光，啸鸣着在空中飞速盘旋，又往上飞去，迅速消失在天上，然后是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紧接着方圆一里内下起了小雨，火熄灭了的飞剑也随之而下插在台上。
老道不发一语朝许父等人拱了拱手，拔起法剑从众人头上飞跃而过，直向后山而去。几个小道士领着几个衙役上台把供奉搬到后院去，台上的官绅富贾们也慢慢下台散开。
许非低声和侯小二说：“这雨也下得太小了吧，还不够一个村子的地呢！”
侯小二点点头，低声说：“我听老爹说这求来的是雨引，下过后的几个月里就会陆续有大雨下来的。”
许非撇了撇嘴，“不管我们的老爹了，中午了我们先出去吧，去吃些东西再回去。”
出庙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回到山下，三人自然放开肚子享用各个摊位上的美食，云吞面、豆花、炸鸡腿，又每人喝了一大碗解暑的酸梅汤。
许非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回到神君庙里上茅房。刚解开裤腰带蹲下，外面走进来两个小道士小解，许非连忙缩下头躲在茅棚后面。
上午高台上主持的小道士笑着说：“今天师尊又耗费了好几张符箓，想想我也心疼啊。”
“是啊，师兄，不过今天收获可不错。”另外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粗壮道士嬉笑着。
“不过是些俗世物件吧了，于我们修行无大用，你也别太看重，等你真正入门了，就知道这些黄白之物都是尘埃了。”
粗壮道士点头哈腰：“那是，还得师兄多在师尊面前美言几句，好让师弟我尽早入得仙门。”
“师尊也修炼四十多年了，我拜在他门下不过五年而已，看来也得另寻机缘啊。不过师弟你放心，今天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望以后我们共同进退，共享仙福，你切记不要泄漏出去。”
“那一定，师弟一定唯师兄马首是瞻。”粗壮道士连连点头，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师兄，今天可看见水玉姑娘了，真水灵啊，师弟我心都酥麻了，羡慕师尊啊。”
“你也别牵记这茬，不过师尊后天就要外出访友了，至少三个月是不会回来，下月初一我们就有机会了，哈哈。”
“那实在好，到时候就看师兄的本领了，师弟就跟着师兄喝汤吧，嘿嘿。”两人渐行渐远，声音慢慢消失。
许非解决好肚子问题，心中疑惑着刚才两人的话，过了半个时辰才从茅房出来慢慢往外走。走到侧门口时，突然有人问话：“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本庙后院？”
抬头看粗壮道士满脸质疑地看着他，许非连忙微笑着作了个揖：“这位道长有礼了，在下许非，乃本县许县令公子，今日随父亲一起参加法会，法会完毕后就在庙中闲逛，如有打扰之处，望道长海涵。”
“哦，县令大人已经和众官绅出庙回城了，你还是尽快离去，莫在此地耽搁。”粗壮道士冷冷道。
“那多谢道长了，知道我在庙内游玩，父亲怎得不令人召我，在下这就追上去。”许非行礼告别，不慌不忙缓缓行出神君庙，背上一身冷汗，仿似能感觉到粗壮道士冷厉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