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随她进京
箐歌自幼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是她的十五岁的生辰，左邻右舍都备了些米糕留着给箐歌过生辰，她难得穿了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她手里拿着个馒头，热乎乎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飘散，她在街道上晃荡着一家家的串门儿。
“婶子早，蓝大千金在家么？今日是她进京的日子吧？”她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逮着出来买菜的老妈子问。
这老妈子是县令府里的厨娘，每天这时候都要出来买菜。老妈子笑着塞了个鸡蛋给箐歌，道：“希望你这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日后嫁个好人家。”
她收了鸡蛋，笑的精明，“多谢婶子，借婶子吉言了。”
“小姐在家，再过几个时辰老爷就要把小姐送走了，你要去找她得小心些，不然老爷知道了可要训你了。”
“知道了，婶子真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谢谢婶子。”
“你这丫头就会瞎说。”老妈子明显很喜欢她这番奉承。
她跟着老妈子一起买菜随她混进了县令府，箐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后院蓝画的闺房，丫鬟见她来了，引着她进屋里。丫鬟正要禀报，箐歌摆手阻止了她。箐歌撩开布帘子，看到蓝画穿着碎蓝花布棉短袄和一件粉色百褶长裳，正坐在窗边看书，真真是个大美人坯子！她蹑手蹑脚的走到蓝画身后，忽然伸出双手捂住蓝画的眼睛。
“小娘子猜猜我是谁？”
蓝画噗嗤一声，举着书就打向身后的箐歌，“好你个不知羞耻的小箐，如何溜进姑娘家的闺房里还敢这么调戏我？我可是县令千金。”
箐歌左躲右闪避开她的书本攻击，偏偏还能做到双手捂着她的眼睛不松开。她是无依无靠，而蓝画正好和她相反，从小衣食无忧还是县令家的千金小姐，长的又是美貌如花，愣是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和她做了朋友。
蓝画放下手里的书，嚷道：“小箐你快松开，我有礼物要送你。”
箐歌依言松开手，好奇的扫了圈她的屋子，“你要送我什么？”
“是一只道符香囊。”蓝画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绣着符咒的黄色香囊，香囊上还带着她衣物上的几分香气，“我听爹爹说，这是平安驱邪的符咒，见你平日里总是倒霉的磕磕碰碰，就秀来赠你做生辰礼物，你喜欢吗？”
箐歌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向来不信，不过既然是好友送的，怎么都喜欢，何况蓝大小姐的绣工可是吴县数一数二的。
“当然喜欢，谢了。”
她将道符香囊挂在腰间，一身破烂衣服配上精致的香囊实在是格格不入，但她倒觉得心里欢喜，老天爷待她不薄，邻里对她爱护有加，蓝画又不嫌弃她一无所有，真是十分幸运。
“对了，你下午就要随京州来的人进京，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来给你告个别。”
蓝画神秘兮兮的看着她露出几分狡黠，“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爹爹通融过了，他答应让你和我一起进京。”
“阿画，你可莫要唬我。”箐歌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我进京去做什么？我又不是采女。”
“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随我一起进京，若是被哪家世家公子看中就一生无忧了，有何不好？小箐你就随我去吧，这么些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听娘亲说京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我一个人很害怕，况且那些丫鬟都是些不顶用的，哪有你这么机灵。”
若说私心，蓝画必定是有的，箐歌比得这县令府里的丫鬟聪明许多，带进都城不仅可以帮她而且也算是个伴儿。
箐歌一想也是，这蓝画虽说心思机敏可毕竟只是空知晓些书面儿上的理论，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坏事恐怕一时间难以应付，反正自己无牵无挂去哪儿都一样，随她进京也好有个照应。
“行，那我扮作你的丫鬟，随你一起去。”
箐歌和邻里拜别后，随着丫鬟小欢一道踏上蓝画的马车，跟着官差去往都城京州。经过一个半月的辘辘远行，马车终于到了京州。
箐歌浑身上下像是被拆散了一般，动一动都咯咯作响，她撩开车帘子朝外望去。街边酒馆林立，摊铺满街，烟火气十足，这来往的百姓穿着也比吴县的好上许多。
她忍不住赞叹，“不亏是京州，果真繁华。”
她们到了采秀府，这采秀府是给从各地来的采女暂居的地方，她们在入宫之前由姑姑负责教习一些基本的礼仪，一般十日后送进宫里。
负责采女事务的王姑姑引着她们去了芳华苑，让她们住在一间双人房里，等王姑姑离开，箐歌帮蓝画铺好床铺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看样子另一个采女也要来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的，若是好说话倒是可以做个伴儿。”
蓝画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一副娇小姐的身子早就被折磨的上吐下泻，难忍的很。她倒在床铺上，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哼哼唧唧的朝箐歌道：“你可真是铁打的身子骨，我像是被抽筋剥骨一般浑身酸痛。”
箐歌嘻嘻笑笑的全不在意，她当然也身子难受，不过这地方华丽有趣，她对这地方的好奇远远胜过了疲惫。这地方规矩严格，姑娘丫鬟们都不可以随意走动，不过这种死规矩对箐歌而言毫无约束力，她想要出去有的是法子。
“这儿这么新奇，不去逛逛也太可惜了吧，区区破院子哪里困得住我！”
乘着天黑，箐歌随着前来送饭的丫头摸到后院的小门，从几尺高的小狗洞里钻了出去。
“哇塞，这里真是太漂亮了，不亏是繁华帝都。”箐歌拍拍头发上沾染的灰尘，跑在人群里兴奋的又蹦又跳，“下次一定要把阿画也给带出来。”
“让开！”
前路上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像是疯了似的，不顾路人安慰横冲直撞，箐歌一时被花灯吸引反应慢了些，眼看这车子就撞过来了。
箐歌的胳膊忽然被一只手给握住，力道很轻轻到她以为只是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就在人群纷纷散开的刹那，马车冲了过来，马车华盖上挂着一圈绣着南疆凤凰图腾的标记，凤凰在寒风中似要冲出马车朝她冲过来。
“小心！”
一声低沉而铿锵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往后一提，不轻不重的正好避过马车落在一人身前。她转头看向这个帮她一把的人，术尘站在她身前，一身云雷纹烟紫罗衫，宽大的衣摆被风挑起，上翻下卷，姿态飘逸。袖口处纹着绿竹，碧绿竹叶颇有几分清雅之气。箐歌自幼在小乡村里长大，身边的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农夫，从未见过如他这般好看的男人，不由得看痴了。
术尘松开她的手腕，并未正眼瞧她，手里握着一只玉葫芦朝酒馆走去。
箐歌回过神发现人不见了，赶紧追上去，跟在他身边仰望着他如玉般的侧脸，脸皮厚的丝毫没有害羞的觉悟，“喂，我叫箐歌，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啊。”
“交朋友？我没打算救你。”术尘冷冷地扫了眼她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几分戏谑，“碰巧我心情好罢了。”
箐歌向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她知恩感谢反而被戏弄，心里着实燃了一团火。
“啊呸，你这人真是讨厌，姑奶奶我才不稀罕谢你。”长的好看的男人果然都不靠谱，箐歌故意撞了他一下后迅速跑开。
术尘有些疑惑，她刚刚撞到自己的刹那似乎感受到了那股不一样的气息，是典药祭司的神力？可那一丝的气息太过薄弱，转瞬即逝。他本在霭山上修行，忽然察觉天有异象，似乎是传说中的典药祭司的转世出现了，他从山中出来找了几日也没动静。
他盯着箐歌消失的背影看了会儿，看到她腰间的那个道符香囊，上面有灵力，估计是那个影响了他的判断。他否定的转头，她不过是个小丫鬟，不会是她。
他走到酒馆里准备买酒，可一摸袖口钱袋子不翼而飞了，他略一思索，了然的笑了笑，“小丫头，别让我再碰见你，不然加倍还回来。”
箐歌摸着鼓鼓胀胀的紫色钱袋，满意的一上一下的抛着，沉甸甸的银子在手心里忽上忽下，这种发家致富的天降横财实在是有些烫手，不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她也没少干，什么愧疚感丝毫没有。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真是会玩儿，装这么多钱出来吃喝嫖赌，我这是为他做善事，这点银子救济一下我这个穷人那是积功德。”
她买了些小玩意儿迅速从狗洞洞里爬回去，等她回到芳华苑，发现另一个采女也来了。那个采女的装束像是南疆来的，靛青色的衣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难道刚才那架狂奔的马车就是这个采女的？原来是来得迟了，不过她差点被撞，对着采女实在没有太多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