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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见痕

更新时间: 2025-07-26 15:07

第一章 寒霜凄夜(1)

  镇子上没有别的颜色,只是白。

  皓雪飘落的大街寂静无声,冷风吹过,传来阵阵杀机。

  远远的,一个白衣少年,缓缓穿过这条寂静的街道。白衣素手,甚至连头发也是苍白的。冰冷的双眼,却仿佛大海一样深蓝,一样忧郁。紧闭的嘴唇,似乎正死咬着心底的痛楚,那般困惑,那般无奈。

  自始至终,他迈着的步子都很小,然而每一步地迈出,都似已迈向永恒,不会停留,也不会回头。只是现在他忽然却停住了,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里便是世界的尽头,仿佛连时间也停止在了那一瞬,静静地……

  雪将住,风不止,白雪飞乱间,隐隐可见一柄奇怪的刀,直插在他面前。

  刀柄漆黑,刀身鲜红,就如同一团正燃烧着的火焰,顷刻间,竟似连周围的空气也一并燃烧起来。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缓缓走到这柄刀旁,一脸郑重地看向这个白衣少年,而这白衣少年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柄刀。

  “风承,风残雪。”红衣少年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在听,却似根本没有听见,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

  “陆羽,陆云伍。”红衣少年鞠躬道,抬头看向风承,等待他回应自己。风承听到,却依旧没有答话。

  冷风吹起了他的发丝,他又露出了那双充斥着伤悲的双眼。

  恨一个人的感觉,恐怕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了,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厌恶这种感觉,只是厌恶之越深,这种感觉就会越深刻,直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痛楚。所以他抬起自己的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陆羽。

  陆羽对视着风承的双眼,脸上稍稍一愣,他似在惊讶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抽刀指向了风承,一字字念道:“拔你的剑。”

  望着陆羽,风承眼神已然迷茫,但在那迷茫之中,却藏着浅浅的伤悲,他低头站在远处,仿佛亘古以来便站在那里。陆羽一见此刻的风承,脸上又是一愣,但随即又一脸讽刺地笑了起来,扬刀一挥,直向风承斩去。

  火红的刀缠绕着熊熊烈焰,一刀斩下时,火势越发地凶猛。刀上的烈火,由刀身贯入空气,连雪地也烧成了火海。

  火海漫漫,以天地为烘炉,熔万物于其中。陆羽眼见大势已成,脸上笑意也变得更浓了。此时此刻,他的人已同刀融为一体,由火海之颠,直斩而下。风承眼望着那柄刀,却依旧没有移动的意思,但是在他的手中,不知在何时,已然多了一柄剑。

  五尺长,一尺宽的剑。

  苍白的手,苍白的剑,冰蓝的寒光于剑上突现。

  他剑握在左手,人犹未动,蓝光闪动间,一股气流卷动起万千白雪,反向向天。一时间火海弥漫,风雪袭天,当冰火相交之后,一道红白交错的气旋直破天穹,尔后又化作那黄昏之霞,飘散于空中。

  陆羽心知不妙,刀路急转而上,整个人也腾空而起,凌驾于风承头顶一刀劈下。赤红的刀带动狂热的火,化作天火燎原笼罩而下,将风承封死其间。在熊熊烈火的笼罩下,风承终于抬头静静望向了陆羽。没有人能够形容那时风承的眼神,只看到他虽剑握在手,剑光却已消逝,就好像连他自己也已经绝望了。

  陆羽的刀已斩至他面前,而他的剑却未抬起。

  那一刻,他的发丝飘乱于空中,剑瞬间从左手飞至右手;那一刻,陆羽连人带刀从他身边穿过,直立于他的身后;那一刻,一切似又回归永恒的寂然。

  随着蓝光的消逝,风承的剑与那周围的炎火一并消失。而陆羽的刀也已经停止燃烧,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风承。只见他的胸口忽然溅射出了一道长长的血水,便跪向在了地上,然后以刀来支撑着受伤身子。

  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以至他连自己是怎么败的都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便是风承方才那一剑,完全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为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杀了我?”陆羽低着头,手握成拳,咬牙切齿,眼中尽是怒火。

  风承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往前路缓步行去,至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讲。

  陆羽见他又不回答自己,心头顿时一股怒气上涌,猛然喷了一口血,朝着风承大声喝道:“不要以为你放了我,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你烧我陆家庄,杀我陆家上下三十余人,你以为你现在放过我,我便会将此事作罢吗?你我是生死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日你若是不幸落到我手里,我定不会手软,定是要杀了你的,所以你今日最好是杀了我,莫要等到以后才后悔!”

  风承听到他的话,却又面无表情,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缓步继行去。他便是这么一个人,不在乎别人是否误会自己,也不愿去解释那些所谓的误会,正是因为他如此做,结果只能招来更大的误会。

  陆羽已又在大骂:“风残雪我警告你,你最好马上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

  这一次,风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缓缓转过身,侧目一望,那冰冷的目光顿时将陆羽给震慑住了,哑口无言。

  “随你便”风承冷冷道后,转过身,又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了。

  望着风承转去的背影,陆羽愣住了,或许是因为被那冰冷的目光所震慑,又或许是在那冰冷的目光中,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伤悲,悲痛欲绝,足以令人窒息。于是,他自己的心也越发沉重了,不仅沉重而且伤悲,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与他再见之时,自己是否真的还能下得了杀心。

  雪又起,零落与地面,掩盖住了地上的脚印,却盖不住心底的伤痕。

  夜渐入,时已深,戌时的客栈中,总不会有太多的食客。

  就在这客栈的一个角落,风承正独自面对着暗角饮酒。

  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三坛酒了,但他却还是没有半分醉意,因为每当三杯酒下肚时,他就会感受到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就会在心底流下眼泪。他虽冷漠,却并不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每当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暗自垂泪,直到如今已流不出泪。于是他又抱起了酒坛,把那酒大口大口地灌入自己的咽喉,让酒辣刺激自己的神经,然后他便开始咳嗽,以致连脸上那道本不怎么显眼的伤口,也忽然迸裂开来,不住流血。

  于是在这朦朦胧胧中,他又看到那间黑屋,乌七八黑,除了烛光与灵牌,便似乎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传来的,乃是母亲的辱骂声:“混小子,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招式也练不好,如何对得住你爹的名声,如何报得了你爹的仇,今天的晚饭你不用吃了,给我好好的跪在这反省。”辱骂完,便是一阵鞭挞,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就仿佛在鞭挞自己的仇人一般。鞭挞完,又是一阵辱骂,终日都过着这种非人的日子,存活在仇恨的煎熬中,不见天日。

  每每想起过往,想起那些日子,他又有了那种心痛不已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脏正被利刃一寸一寸地刺入,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脸上的伤口不断地撕裂,伴随而来的,是耳边她娘亲的辱骂声,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毒咒,直教人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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