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引子
三年来每个星期至少来一次,感觉这都快成我的第二个家了。所以医院里的大多数医生护士都认识我,这不我一进门那个护士张就亲切的和我打招呼:“郁朦又来看你哥哥啦。”
我晕!听起来好像很欢迎我似的,这样热情。敢情住院的不是你哥哥。不过她当然得欢迎了,没我们这些病人她们怎么拿薪水。“是啊,真希望哥哥早点好起来,以后就不用来了。”我回答。
接着她又夸她们医院的医疗水平是多么多么的好,总之一句话就是要相信他们,这世上就没有他们医院治不好的病。
相不相信也得治啊,总不能治不好就把医院给炸了吧,如果可以的话还真的想,这三年来在这家医院花了我全部的家当,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个大魔鬼,毫不客气的吞噬着我的血汗钱。
“哥哥,已经三年多了,你怎么还躺在那里呢!你看外面的阳光、花儿、草儿多漂亮啊,你睁开眼睛快起来看看啊!你不是最喜欢阳光的吗,你不是说你就是我的阳光要给我照亮生命的吗?可是你现在你却……”
如今我不要阳光般照亮的天空,只需要一方小小火柴照亮的土地就好。
面对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我下定决心一定将那个肇事司机大卸八块。
“我哪有折磨自己,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不就是送送牛奶吗?你看,还可以这么早起来看雪景呢,现在的雪景最漂亮,没有被任何人破坏。”我伸出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
江景灏无赖的摇摇头:“你啊,真是个乐观主义者。我看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孩喜欢这么早起来看雪景的。”
“有我啊,也还有你嘛。”
望着它们我想起灏子说过的:“郁儿,你就像这鱼儿,那么美丽,那么让人抓不住又摸不着,那么让我可望而不可及。”
是啊,你是耗子,我是鱼儿,是两种毫不相干的动物,怎么能走到一起呢?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一条小金鱼,尽管多得手一碰就是许多条,但滑滑的它们终究抓不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灏子那句话的意思。
而苏雯雯却说:“郁朦是鱼儿,江景灏是耗子,而我是蚊子。一个在水里游,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空中飞,我们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相克啊!”
不知道此刻的江景灏是不是也找到了和他不论外貌还是志趣都般配相投的人呢?会不会现在也是和着某人谈天说地呢?像江景灏这样开朗阳光的男孩,肯定很多女孩子追吧。这样想着,心中有些酸楚。望向车窗外明镜如银的夜空,向那颗最闪亮的星星祝福江景灏一辈子幸福。是他告诉我当我要向月亮许愿时,不如向星星许愿。因为月亮背有太多人的愿望,不会每个人都照顾到,而小小的星星就不同,没有人会向它许愿,但向它许愿的人它一定会满足。
我想人与人之间莫名的会产生某种好感或是坏感,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他就站在我对面注视着我,然后也蹲下身来面对着我,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就在离我一个手掌长的地方,呼吸也能深切感受到。我看见他眼里有温润的东西。
“你一直都在?”我打破这片沉寂。
“一直都在。”他答得那样恳切。
“每天都在?”
“每天都在。”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他不语。
我知道他不是因为爱情,凭我的直觉这只是一种同情或者怜悯,又或者是一个从不知明间疾苦的人对一个社会底层的人的一种好奇。在他花团锦簇、玉宇琼楼的生活里的一点特别的调味品。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鼻子塞住了,发出噗噗的声音。此时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星星,于是我和林子晋讲起了星星的故事。就是江景灏告诉我的只和星星许愿不和月亮许愿的故事。
他听完缓缓的问:“你爱他吗?”
我头在他胸前轻轻的蠕动了两下:“嗯。”因为我知道他爱我,而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接受一个害我哥成植物人的人做恋人或丈夫,所以承认爱江景灏。
他不再说话。
少顷我又说:“如果他们没能找到我们,那我也只有和你呆在这岛上与世无争的过一辈子。”
“那希望他们永远也别找到我们。”没办法谁叫我是说话算话的人呢,咬咬牙背他吧。“好啦,好啦,背你就背你,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蛮不情愿的做出背他的样子。
“那你准备好,我来咯。”
“来来来,尽管上,看我不把你这死猪背去卖了。”
他用手试了试我的肩膀,摇摇头:“不行,就你这身板把你压散架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那你要怎样,不然等我再长个几十斤来背你~~”
他没有回答,顾自向前走去。
“我不是指这个,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一点像个女人的样子。”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我一番。
然后我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自己一番,虽然没有前凸后翘的身材,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我也名副其实的是个女人啊!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女人?也对,胸前不波涛汹涌,脸上不玲珑剔透,穿着也不伦不类算哪门子女人。但我还是义正言辞说道:“我从头到脚哪一点又不像女人了?”
“还真是个特别的女人!”他故意把女人二字说得特重。
“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凭什么说我不是女人!”我不依不饶,这厮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绝不善罢甘休,居然敢侮辱我女人的身份。
“你是女人,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女人。我决定了,为了证明你是个女人,以后我就叫你女人得了。”
“什么谬论!不可以这样叫,让我多没面子。”
“女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他全然不顾我的反抗。
“说过了不许这样叫我。”
“女人,女人,女人……”他倒还叫起劲了。
“雷大鸟,你给我站住别跑。”我挥着手向他追去。一气之下就给他取了个雷大鸟的名字。
这只大鸟还飞得真快,一会儿功夫就飞到花田的那边去了。
我拿起来打量了一番,几个英文字母恰到好处的刻在上面:“这钥匙还真好看。”然后又在手掂了掂:“就是太重,我承受不了。还是留着力气大的人来拿吧。”说着我又把钥匙放回了他手里。
“那我就换一扇门,换一把你拿得起的钥匙。”
“这样和你这房子就不搭调了,什么样的房子配什么样的门。正所谓门当户对,人和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韩郁朦。”他叫住我。
我转过身。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愣了一会儿,这个人要表白也应该选一个浪漫点的地方吧,准备点什么道具之类的,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嘛。最起码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端着姜汤坐在床上表白的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真的喜欢我,又有多喜欢呢?”我玩笑里带着点认真。
“比喜欢我自己还喜欢,喜欢你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喜欢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胞,喜欢你所喜欢的一切……就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
“他们说得没错,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说我就像这平静的湖面,让人觉得有点窒息,找不到生命的气息。”
“那你就制造些小石子啊。”我走到沈老师身边,给了他两颗石子。“使劲的向湖里扔去,这样湖面就不在平静了。”
他努力的扔了几颗石子后,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林子晋那小子喜欢你?”他问。
“不觉得。”我说。
“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我脱口而出。
“不过我觉得你是他生命里的小石子。”他走到画板前。
我想我开始明白什么是爱情。以前常听人说被爱是幸福的爱人是辛苦的,可我却觉得爱人才是幸福的。心里可以有一个人会让你情不自禁的想起,想起他的笑、想起他的气息,情不自禁的想和他见面和他说话。
一个星期,七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每一个朋友、亲人告别,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最想去的地方,去看最想看的风景。
其实想想我的这一生也已经无憾了,虽然只有二十三年的一生,但总归还是要算一生的。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不管中间有多长时间、经历过多少事、见过多少人,这都要算他的一生。
有过亲情、有过友情、有过爱情,有过幸福、有过失落、有过开心、有过难过。人生的酸甜苦辣都经历过了,应该算是完整的人生了吧。
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我们都是被上帝咬过的一个苹果,只是上帝特别宠爱我,咬得大一些罢了。’”而我就是那个被上帝咬了很大很大一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