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局
午夜回梦，街道寂静。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机箱风扇低低的转动声，嗡嗡的声音分贝低到几乎不值一听，却在如此寂静的屋子里变成了一种燥动的催促。电脑的屏幕一直保持在屏保的状态，万物银河旋转、星海变幻。微微的点滴亮光几乎疑似窗帘纱织间透进的月光，浑看不清桌前深靠在软背椅中的人。直到子夜十二点交起，叮的一声脆响，电脑屏慕突然亮了一下，却又似流星闪过银河一般的光华瞬时不见。
只有椅中人僵直的背景证明了事件的发生。
透过特制的镜片，椅中人看到了屏幕上以肉眼看来根本无字，却在镜片加影下变得清晰的字体：“花边眼镜：A任务美方即将开启，中选人有你和昔日华年。筛选即将开始，你的任务是半力争取，合理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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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肆来讲，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选择！
可以选择的，不可以选择的，有能力选择的，没有能力选择的，真心想要的，不喜欢也得应付的事件，堆砌成了他的整个人生。
好象他自懂事起所有的事件都是为了让他选择。比方说：法官让他在父母之间选择，他只能跟一个人生活；上帝让他在叛逆和正统之间选择，因为青春不可以后悔；爷爷让他在回国和继续学业间选择，他只能以拖延来解缓最不想面对的事件。可要命的是，时间总会过去，而困境则越来越多。
所以林肆开办了【肆馆】。他需要选择，别人也需要选择！
“其实这两件玉器各有所长。玉璧尊贵圆满，如意则优雅吉祥。当然，单从外貌上来看，清代的这件和田玉雕的灵芝献寿如意更漂亮一些。又是皇家器物，身价自然不同凡响。”展柜前的女子本就心怡这件玉质圆润、姿体修长的清如意，让眼前这位上海最俊美的贵公子如此深情委婉的解说，更是心动难捺。
只是很快，耳边又有话讲：“不过这件周璧却是内蕴深厚，两千年的积累沉淀，文化底蕴和历史价值已经不可用金钱来衡量。当然，它有小小的毛病。玉质不算精润，岁月沧桑更让其卖相大打折扣。想其在两千年前亦是被人捧于掌心之物，如今却美人迟暮。真是令人不胜惋惜。”
些微异样让颜籽心中一动。她之前就听说过，所有被林老邀来肆馆的女子都会由四少亲自陪同解说。四少酷爱古玩字画，若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自然脱不得知晓这些一二。颜籽也喜欢这些，而林肆的条件实在是超乎她意料中的好。她需要这样的婚姻，而如此上佳的人选，怎么可能放过？
遂温雅一笑：“既是都好，四少何妨都卖给我？”
眼前俊美男子摇指而笑，语气轻柔如蜜糖一般：“这是规矩。即便是美人也不能破坏噢。”
“不可以破例么？”颜籽撒娇似的挽住了林肆的胳膊。很淡很淡的青草味，是：“KenzoTokyo？”
男子眼前一亮，宠溺的点女子的俏鼻：“真厉害。”
颜籽轻笑：“这有什么难得？不过四少品味倒好，我也不喜欢是Guerlain家的VETIVER。”
“第一，并不是最好的。”
这个答案有趣，林肆挑眉，颇有同感。不过：“什么是最好的呢？”热热的气息喷在耳上，惹得颜籽心头鹿撞。挑眉看眼前男子，英眉俊挺，桃眼飞扬。谁说长桃花眼的女人一定是脂粉将军？眼前这个就不是。
“世上没有最好的，只有你最喜欢的。”
一丝落寞自男子眼中闪过，颜籽还来不及捉捕，林肆已经是退回了礼宾范围。这让颜籽难堪，眉头还未拧起，手背上已经传来轻吻：“请稍待片刻，容鄙人处理一下杂事。”风度翩然，令颜籽更加满意。而林肆在回到自己office前都依然是温柔优雅的完美表情，只是一进屋子，顿时翻脸。脸色垮下，摔在沙发里，把一双新上脚的皮鞋，踢飞到了书柜顶上。
两只居然一样位置？何秘书表示钦佩，拿了备用的藤底软拖放在了沙发边。然后捧着记事本开始报告工作。
肆馆并无其它多余业务，一楼大众厅，收集买卖当代瓷器，二楼是四少从世界各地收罗回的古董字画。一季拍卖一次，余时多为参观。当然，当代瓷器并不在其列。雇员连何秘书在内整整二十个。何秘书主要的任务更象是四少的私人助理，帮他办理一切公私事物。当然，公事在先。
“负责茶具保养的曼妮下个月要结婚了。她说准备马上就要孩子，所以店里需要另请一位新员工了。”
“她不是带了一个么？”
“小凌？曼妮说她性子浮躁。个人观察过，确实如此。而且她最近新和男朋友分手，情绪不稳定。我已经安排她到前台服务了。”这店里东西尽是精品，一楼打碎一个半年不用吃饭，二楼弄坏了，一家子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赔不起。
林肆当然明白这中间哪个更重要。又看了派出去的采购新发回来的图片，敲定几样后，又签了两分协议。然后何秘书抽出了私录本：“齐少今晚在宝格金丽设宴，卡片上注了正红色的旗花。”那就是要带夫人了？林肆满意点头。他比较喜欢这种场合，虽然更无趣。之后又是人情来往杂七杂八，待到最后，何秘书推无可推，只能坦白：“连小姐那边电话仍然打不通。钟点工确定连小姐每天都在家。”
只是，不肯接电话。
虽然林肆天天都有订送的鲜花过去，却也不能改变事实——她已经拿到了博士证，可他依旧不能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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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尼教授打来电话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可是连芷还在被窝里。睡在二米五的大床与墙壁的夹角间，闭眼装死。雪白的被子裹在身上，象一个茧一样，包得密不透风。呼呼的冷气加诸，与屋外烈焰炙热形成鲜明的对比，玻璃窗上漫迷着一层水雾，划成道道，流进渠槽。
不同的音量设定足以区分出任何的访客，而连芷可以拒绝任何的骚扰电话，却不能拒绝她的导师。
杰森.布鲁尼。
烫金的铭牌摆在桌面上，标注了他加州大学生物系院长的身份。而对于已经拿到学位证并且目前属于完全自由状态的连芷来说。那样的身份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尊敬。当然，他们还是邻居。布鲁尼教授还是连芷父母多年的同事。而其一以上三种关系，注定了连芷是这间office的常客。
熟到连秘书罗曼太太都知道：“杰西卡，你这一拿到学位就感冒，都快成为习例了。”
布鲁尼的秘书罗曼太太也是生物系的老雇员了。她见过这个东方娃娃两次这样的经历了。第一次是在她十七岁拿到学士学位时，第二次是在她二十五岁拿到硕士学位时，都是很大的一场重感冒。半个月前杰西卡前脚拿到博士证书，后脚生物系的老人们就开始打赌，结果真的又感冒了。
“这是你们东方人喜欢的姜茶。这是纸巾。”
“谢谢，我很需要它们。啊欠。”
喷嚏一直持续到十分钟后，药力总算是上来了。看着纸巾终于停止了它的使命，布鲁尼这才坐回他的位置上。房门已经关住，百叶窗自进夏后就一直垂着。办公室里很安静，布鲁尼把一只档案袋推送到了这个他自她出生就熟悉的东方娃娃面前。
“什么东西啊？”
连芷的鼻子已经红得象个小丑，她的脑袋很不舒服，感冒药没办法解决她的头晕。更何况她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进哪个研究所的事情。虽然自她的论文公布后，家里的电话几乎打爆。她知道她研究的那个课题很敏锐，不过：“我现在只想休息。教授，我感冒了。”
“噢，是么？亲爱的杰西卡，你这次准备感冒多长时间？”桌子前的东方娃娃板起了她的小脸。
布鲁尼教过很多的学生，但是智商超过一百七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其中，连芷是最聪明，当然也是最懒惰的。以杰西卡的智商，她家庭的条件，完全有能力在十四岁拿到生物学士证，可她一直混到十六才进加大。虽然第二年她就毕业，可硕士证却是八年后才拿到的。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天才少女如此的浪费时间，明明她申请读硕到拿证只花了一年。那七年她在干什么？很多人理解为杰西卡连是因为爱情！她和一个很帅的中国小伙子纠缠不清，并为此和家里人闹得很不愉快。只有布鲁尼知道真相。
杰西卡的父母本该在她考上大学后就去研究所工作的，可是因为她的叛逆，一直推迟到了她十六岁。第一年她们打电话回来十分频繁，所以杰西卡的学业进步非常快。作为邻居，布鲁尼很早就听说过，连夫妇答应杰西卡在她大学毕业后就陪她去欧洲旅行半年的事。可是，连夫妇爽约了。然后杰西卡几乎放弃学业，直到她的父母终于研究完那个课题，带她去欧洲玩了八个月后，才重新读硕。这次她用了一年。而连夫妇这次学乖了，直接替女儿申博。可是因为她们不在身边，所以杰西卡的日子一向过得很混。直到那个姓林的男人告诉她，只有她得到了最高的学位，他的家族才会接受她。然后……她果然又几乎很轻松的得到了，并已经完全拥有了博士后的经历。只可惜，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杰西卡又开始懒惰。她不接听任何的邀请电话，也无意于学校的任何一个研究。
第一次为了亲情，而放弃学业；第二次又为了所谓的爱情急起直追，然后荒诞度日。布鲁尼教授无法接受一个天才如此走向衰亡，并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生命。所以，他抛出了他的幸运枝。
“杰西卡，相信我，这个袋子里的东西绝对是你想要的。”
